惦 记 的 母 亲
戏剧里有句行话“头牌” ，指的是各行当中德艺双馨的顶尖演员。家乡有句土话“头牌人儿” ，夸的是十里八村德貌双全的顶尖女人。听村里的老人们说，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“头牌人儿” 。母亲年轻时候什么样子，我无从知晓，因为母亲年轻的时候，连一张像也没有照过。但是，穿越母亲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的时空，我认定，乡亲们的话不会错。
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二年，我考上了一所不很起眼的大学，但在村子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母亲默默地给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，默默地把我送出大门口，默默地望着我走向村外，一句叮嘱的话也没有。是母亲不知道和我这个“准文化人”说什么，还是知道不需要和我说什么呢，也许二者都有吧？这个场景一直持续到现在，深印进我的脑海里。只要是我匆匆赶回老家又匆匆离开时，母亲依旧是默默地送我到大门口，默默地目送我走出村外。每一次，我都忍不住回头看家的方向，看母亲站立的地方。虽然看不见母亲越发佝偻的身影，但我分明感到母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，一直在我身上。
论物质条件，即使是在这个东部沿海城市里，我们也算是小康的。但是，母亲还总是尽其所能倾其所有地惦记着我们。
十年前，母亲养了两只鸭子。早晨，母亲把鸭子放出去戏水觅食，晚上鸭子们自己会一步一晃地扭回来。有时候鸭子们贪吃贪玩忘记回家，母亲就拖着一付“解放脚”到池塘边把她们找回来。母亲的鸭子养得好，肯下蛋。鸭蛋多了，母亲就把鸭蛋放到坛子里腌制起来，专等我们回老家时才肯全部掏出来煮熟了给我们吃，吃不完的一定要给我们带回来。她自己，是说什么也不肯留一个的。
五年前，母亲再没有精力养鸭子，我也从此再没有吃过一个咸鸭蛋。不是吃不起，也不是不想吃，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鸭蛋像母亲递给我的那种幸福味道了。
虽然没有了鸭蛋，但母亲对我们的惦记依旧。去年中秋节从老家回来，临出门，母亲给我一个大纸包。
我对母亲说：“啥好东西？留着您自个吃吧！”
母亲得意地笑出声来：“还真是好东西。你媳妇肯定没吃过。”
母亲告诉我，今年春天，老人家和别人要了两棵倭瓜秧栽到墙外。本想给我们晾晒一些倭瓜干，可是因为不能进行掐尖打杈的管理，瓜秧撒欢地疯长，只见开花不见结果。失望之余，母亲就把盛开的倭瓜花摘下来晾在屋外窗台上。积少成多，竟也攒了不少。我知道，这是母亲所能够给我们的全部恩情，我必须如数带走传达给我的妻儿。
等到过年的时候回老家，母亲问我：“倭瓜花好吃吧？”
“倭瓜花？”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母亲， “该死！我放在哪里了？是放在地下室还是放在阳台上了——啊，好吃，好吃。您孙女可爱吃啦！”
母亲开心地笑了：“我就说好吃嘛！你媳妇爱吃不？”
“爱吃，爱吃。还没有吃够，就没有了。”
“呵呵，别着急。等开春了，我再多栽几棵，多晒一些，让你们吃个够！”看着母亲满脸的幸福和满足，我赶紧转过身去，不敢再直视母亲慈祥的目光。
又要离开哺育我长大的老家，离开生我养我的母亲了。我对母亲说：“妈，等开春，我来接您。您还从来没有到我们家里住过呢。”
母亲说：“穷家难舍，哪儿我也不去。只要你们好好的，就成了。有空儿，就回来看看。要是忙，也不用惦记我。——你们五一节还放假不？”
“放，肯定放。一放假我就回来。”母亲脸上荡漾起期盼的笑容。母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忙打开柜子翻找着什么东西。过了一会儿，母亲抬起头来，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儿：“差点忘了。这点儿蛋糕带回去，给我孙女吃。”
“蛋糕？这不是中秋节的时候，我给母亲特意订制的无水蛋糕吗?怎么还……”我顺手接过又干又硬的蛋糕，责怪母亲：“这，怎么还没吃完？这么长时间，还不放坏啦？”
“这蛋糕好，放不坏。前天我还吃了一块，跟饼干似的，又脆又甜。不信，你尝尝。”
我把蛋糕放进嘴里：又干又硬，又脆又甜，甜蜜的味道里有一股淡淡的酸涩。
母亲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：“好吃吧？看你，怕别人跟你抢似的，噎着了吧？”母亲赶忙转到我身后，轻轻地给我拍打后背：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，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齐天大鼠的评论——
这是我用心写的心的感受！不说了，请朋友们体会！
母爱无疆！
母亲万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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